一個身材高大的男人，隨意地靠在墻壁上，指尖還有細細的煙霧在升騰；林晚緊緊抱著貓，看不清神色，也不知道在和男人說些什麽。

紀靖臨遠遠看著，稍微有些遲疑。

林晚覺得自己的臉色應該挺難看：“……所以呢？”

趙之騫不過冷眼看她：“你沒必要跟我來這套。”

林晚輕輕咬住下唇，說：“可我真的不明白你的意思。”

趙之騫從鼻子裏冷冷哼了一聲，手指一松，那根細長的香煙就掉到了他腳邊。他踩上去用力地攆熄，然後轉身就走。

林晚看著他的背影猶豫了很久，終於小跑著追了上去；她可憐巴巴地拉他的衣袖，可他卻連一個眼神都不肯給她。林晚委屈得很，忽然吸了吸鼻子，小聲說：“我趕不上你……我的腿會疼……”

趙之騫終於停住了。

依然還是那副冷漠的姿態：“你不是不明白我的意思嗎？那我們還有什麽好說的？”

林晚簡直都要哭了。她眼眶裏淚水直打轉，聲音也悄悄哽咽了，說：“我不認識他……難道所以認識我的人我都得認識嗎？……”

“我沒說你認識他！”趙之騫心煩意亂地加重了語氣，“你也別在這裏跟我玩文字游戲。”

林晚幾乎說不出話來，淚眼朦朧地問他：“你……你為什麽要這樣對我……”

趙之騫一時更加惱怒起來，他捉住她的手腕把她按到墻上，眼睛裏的怒氣簡直如烈焰一般；額頭上青筋直跳，咬牙切齒地反問她：“我怎麽對你了？我哪裏對你不好嗎？我對你不夠溫柔嗎？”他沒辦法控制住自己，“安德烈一回來你就把我踢開？你把我當什麽？啊，林晚，你把我當什麽！我只是你無聊時的消遣嗎？開心了就來逗逗我？不開心了就對我視而不見？”

奧莉好像也被嚇到了一樣，它叫了兩聲，突然輕快地跳到地面上，繞著趙之騫的皮鞋打轉。

林晚用另一只手擋在眼睛上，流淚的同時肩膀也在顫抖：“我不知道你是安德烈的哥哥……”

“是嗎？”他極力忍耐著，保持著聲線的平穩，“那是我記錯了？你是從知道以後不理我的嗎？”

林晚低低抽泣了一聲，卻突然慢慢地伸出手臂，抱住他的脖子。

她身上的香氣、有點喘的呼吸聲，以及哭泣的聲音，全在他耳邊。

趙之騫感覺自己全身的血液都沸騰了。

然後他聽見她用帶著哭腔的聲音說：“對不起。之騫，對不起。”

趙之騫僵硬得……甚至不知道怎麽擡手去擁抱她。

“我不敢給你打電話……因為我好壞，我明明有安德烈，可我在你面前表現得……表現得就像沒有其他人一樣……”她說著攥住了他的衣襟，“……我怕你生氣……”

趙之騫好不容易才找回自己的聲音；他想說自己不會生氣，可他最終只喊出了她的名字。

趙之騫其實心裏高興著呢，可他湊過去幫她系好安全帶，只是問：“你這樣提前走可以嗎？”

林晚用手指揉揉紅腫的眼睛，輕輕嗯了一聲。

她才伏在自己懷裏嬌滴滴地哭了一場，所以趙之騫歡喜得很，再加上許久沒和她親近了，真真是有些色中餓鬼的感覺。但是林晚有些躲著他：“壞人，人家還在哭呢。”嬌貴地皺著眉頭。

趙之騫只是笑：“那你要哭到什麽時候啊？”他捧住她的臉，親昵地用鼻尖磨蹭她的，“乖寶貝哭起來比笑還美。”

林晚撅了撅嘴巴，一味說些賭氣的話：“你不是不許我在你面前哭嗎？”

“我什麽時候說過啊。寶貝肯定記錯了。”

林晚斜著眼睛看了看他，忽然鉆進他懷裏，小聲說：“剛才吃飯的時候，好多人我都不認識。”

“嗯，我四叔也在是不是？”

林晚點點頭。

趙之騫嘆了口氣，摸摸她的頭發，忽然說：“我看看你的傷口，好不好？”

林晚不願意。

“乖，沒事的。我就看看。”他輕輕放開林晚，溫柔地握住她的腳腕往上提，然後擱到自己大腿上。

林晚不自覺就有點臉紅。

趙之騫小心翼翼地掀起她的裙擺。其實也看不到什麽，一圈一圈的繃帶而已。可他看得有點入神。

半晌，林晚小聲開口：“之騫……我冷。”

趙之騫掀起眼皮看了看她，忽然慢慢地低下頭去，萬分憐惜的吻就那樣落在了她小腿上。林晚整張臉燒得緋紅，一邊叫他：“之騫，你幹什麽呀……”一邊就想抽回腿。但是趙之騫用一種溫和的力道按住了她的腳踝，不讓她動。

原本他只是用唇瓣磨蹭她，可漸漸的，竟然用上了舌頭——濕滑柔軟的觸感。

林晚感到心口一陣發燙，眸子裏也濕漉漉的，就去拉他的手：“不要了……”

趙之騫擡起頭，一看她那樣子，頓時就笑了：“寶貝，舒不舒服？”

林晚不好意思看他，連忙用雙手捂住臉。

趙之騫還在說：“你只要親親我，我還能讓你更舒服呢。”一副無賴口吻。

林晚有點惱：“你再說！”

趙之騫陪著笑，幫她把長裙整理好，然後把她拉進懷裏：“好好好，不說了。”眸光倏忽沈了一沈，“我那天拉你上車肯定弄疼你了是不是？”

林晚嬌聲嬌氣地嗯了一聲：“你討厭。”

趙之騫呼吸一滯。

“……再也不會了，好不好？……我以後一定……”

林晚沒讓他說完，“誰和你有以後啊？”她到底是心軟，說著又仰起臉親了親他的唇角，“……我知道你疼我。”

趙之騫被她親得滿心歡喜，心裏甜，想笑，她卻又催促他：“快開車啦。”

他連忙發動車子。

林晚轉過身看了看躺在後座的奧莉，忽然問：“你是怎麽把奧莉找回來的呀？”

“也沒怎麽，就是賞了人家十來萬。”他輕描淡寫。

林晚脫口而出：“那我把錢還給你。”

趙之騫一下子就把臉拉了下來，一聲不吭。

林晚這才反應過來，沖他笑了一下：“我隨口一說嘛，你這就不高興啦？”

趙之騫緊緊握住她的手，忽然問：“吃飯的時候他們說什麽了？”

“也沒說什麽呀……”

“你再想想。”

林晚認真地回想了一下，小聲說：“好像有個叫楊愚魯的……”

“嗯？”

“你認識他呀？”

趙之騫微微嗤笑：“大名鼎鼎的皇太子嘛，京城裏誰不認識他。”

林晚頓覺有趣：“秦叔叔也叫他太子爺呢。不過我覺得你有點看不起他誒。”

趙之騫裝模作樣地斥了她一句：“別瞎說。”說完自己倒先忍不住笑了。把林晚的手送到唇邊，輕輕一吻。

林晚臉上漸漸也有了笑容，聲音很甜：“趙叔叔送我的禮物，是不是你挑的呀？”

“你怎麽知道。”

“因為我跟你說過我喜歡什麽呀……以前逢年過節他也送過我東西，沒一個是我喜歡的，怎麽這次就剛好送了我心心念念的呢。”

趙之騫忽然嘆了口氣。“你這麽難討好，其實我壓力挺大的。”

林晚笑出了聲。過了會兒她又說：“好像有個什麽職位空了出來，爸爸問他有沒有人選，他說沒想好，爸爸就推薦了……”說著就沒聲音了。

趙之騫看了看她，神情了然：“蘇潮雲？”

林晚點點頭。

趙之騫笑了笑，說：“本來那幾條街都是蘇潮雲管的，一些交通秩序啊安全問題啊也歸他管，其實你受傷也是因為他沒安排好吧——反正我是有點怪他，我就不信你爸爸不怪他——但是呢隱約的責怪是一方面，長輩們應該也挺感激他的。說起來他不是還朝人家開了一槍嗎？”

“……嗯？”

“他們家老爺子家教挺嚴的，罰他在書房跪了一夜好像。”

他不經意間用餘光瞥見林晚神情忐忑，還以為她是害怕呢。“晚晚。”

林晚勉強扯了扯唇角。

“還吃不吃東西？”紅燈的時候趙之騫盯著她看了半晌，“我帶你去吃法國菜？”

“不吃了。我最近都沒什麽胃口。”

“那我們去看電影？……你那部電影只有今天的最後幾場了，我還沒看過呢。”

林晚嘟嘟囔囔的：“有什麽好看的嘛，你看我不就好了。”

趙之騫迅速湊過去親了親她。“乖。”

……

她的宮廷生活過得順風順水，王子疼愛她，未曾斥責過她半句。從一個金絲籠到金絲籠，也從來沒有人告訴她有什麽是不應該做的，因此她越發的揮霍無度、肆意妄為。但那又怎麽樣呢，她有尊貴的出身，她有傲人的美貌，甚至她很快就有了自己的孩子。

故事的轉折——她人生的轉折發生在一個凜冬。

王子從戰場上歸來，意外聽聞他們的孩子夭折，滿臉的勝利的喜悅瞬間消失。他撥開眾人，匆匆忙忙地穿過華麗的走廊和殿宇，但是在靠近她時，他卻遲疑了。

終於，他慢慢地、慢慢地在床邊蹲下，握住她的手，告訴她：“我們還會有孩子的。”

可她面色蒼白地躺在床上，只是無聲淌淚。

“我沒辦法再待在這裏了。”她嗓音沙啞。

“不。你會是我的皇後。”

王子攥著頭盔離開了。他要去參加慶功會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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